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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leo】Prime Universe

*cp泉leo,【内含自行车注意】
*濑名泉机车手设定, 充斥着作者的大量私心,会ooc慎入
*放飞自我,真的放飞自我(哭


濑名泉焦灼地行走在雨中,身上,不透水的机车皮质外套使体内的湿气无处可逃,它们如扰人的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在体表附近打转,让他忍不住咬牙颤抖起了身子。
美国西部这该死的天气,偏偏挑这个时候下雨。
这个小城市一向的炎热干燥,太过活跃的阳光一年都不肯歇息几次,它曾那么热烈地融化着高速公路上的沥青,踩上去的橡胶鞋底都会嗞嗞作响;它炙烤着道路两旁丛生的野草,雨水都不能使它蜷曲枯黄的叶子恢复些许生机。
然而现在,龟裂的高速公路被雨水冲刷着,浑浊的泥水成股渗进一旁的土地,濑名泉机械地迈动双腿,也许是因为湿透的裤子比平时更重些的原因,他的步伐格外拖沓。
在这块甚少见雨的土地上,人们纷纷走出房子,欢呼着接受雨水的沐浴。
他若不是要参加明天在此地举办的环州重型机车公路赛,一生都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降落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型机场,还没来得及投诉混进了蟑螂的机舱饭,他便震惊地发现,他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之外,已经被小偷扒得什么都不剩了。
找到警局,和语言不通的警员扯了几个小时,对方表示我们会尽力抓捕,濑名泉一转头他们便高声谈起了中饭去吃摩洛哥烤鸡还是那家新开张的中式餐厅。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见濑名泉不走,警员礼貌性询问。
“……没事。”
憋了很久,濑名泉挤出这样一句话,转身摇摇晃晃地走进瓢泼大雨中。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现在能做什么,因为显而易见,他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不能做。他没有钱,没有通讯工具,虽然他的车已经在日本化为了一堆零件,几天前托运到了这里,然而,他没有提货单。
更糟糕的是,他碍事的骄傲不容许他向陌生人求助,只让目光一次又一次扫过行人,但他就是无法让自己的嘴说出哪怕半句诉说自己遭遇的话语。
总之,一切都玩完了。他的比赛不用提,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成了问题。
阴郁的天空上没有太阳的踪迹,濑名泉却觉得自己脑袋中燃烧着一个热到光芒发白的太阳。他将皮衣褪下,系在腰间------这并没有使他感觉好多少。
此时,距离他遇见月永leo,只余一个小时零三秒。
那充斥着不安与潮湿的一个小时,他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也许,他只是想试试,情况究竟能糟到什么样的地步。总之最后,月永leo出现了。
在没有带伞就冲出来观赏雨景的傻瓜中,月永leo是其中之一。他矮小的身材挤在高大的外国猛汉中间显得可笑,欢呼的声音反倒是最响亮的------况且,他还有一张亚洲人的面孔,立刻让濑名泉站住不动了。
“喂!你怎么了!”
是英语。濑名泉默不作声。
“你叫什么名字?”
月永leo挤出人群,向他走来,这次用的是日语。
濑名泉张了张在雨水中紧闭到酸痛的嘴唇,刚准备说话,就被对方打断了-------他伸出手啪得捂住了他的嘴。
“等等不要回答!先让妄想充分展开!”月永leo微笑着仰头看向濑名泉,长长的,散落的发丝没有扎起来,被雨水全部贴在了脸庞和颈部,还有几缕调皮的绕在皮肤白皙到透亮的锁骨上,那双被森林中的露水洗刷过的碧色双眼闪闪发亮,使他本就稚嫩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稚气。“为什么呢?一个你,一个那么好看的你突然停在了我的面前!是宇宙的------”
濑名泉冷着脸,握住他纤细的手腕,把他捂住自己嘴的手一把抓了下来,贴在他自己脸上。
“濑名泉,这是我的名字。”
“呜……!”被自己的手捂住了嘴,月永leo只能发出哀鸣。“呜呜呜……呜呜……(sena太冷酷了)”
濑名泉陪着他站在原地看雨,简洁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月永leo却一声不吭。直到雨渐渐小了下来,已失去荒野之雨应有的目中无人倾泻而下的气势,月永Leo似乎终于失去了兴致。
“走吧sena。”他扯扯濑名泉的袖子,口中念着刚认识之人的名字。濑名泉还是第一次遇到用这种音调喊自己名字的人。
“去哪里?”他拧着自己T恤的衣角,水滴滴答答落在高速公路上
“当然是家里啊。”这口吻仿佛两人已经同居了很久。
濑名泉很怀疑眼前这个疯子是否真的能给予他需要帮助,但显然,他现在除了依靠这个人之外别无他法。
一路上,月永leo都出奇的安静,他专注地走着。
濑名泉系在腰间的皮衣等他们走到那间房子时,已经披在了月永leo的身上。尽管如此,他前脚刚踏进家里,后脚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月永leo一路滴着水,跳着扑进了书桌前的座位里,抓起铅笔就开始写写画画。
濑名泉立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倚在门框上,看着少年后背漂亮的蝴蝶骨和脊柱形成的曲线在湿透的白色衬衫里若隐若现,半脱下来的黑色皮衣被穿进去的部分只剩下一只手臂,耷拉在少年身后。
不知多久之后,他突然大笑着将刚刚写完的那几张纸撒向空中,赤脚在嘎吱作响的木地板上来回奔跑,恣意的笑声仿佛能够穿透整个雨季的荒野。
捡起落在他脚边的一张纸,濑名泉眯了眯双眼。
“原来在作曲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喜欢你sena!”奔跑中的少年睁大双眼,眸子闪闪发亮,朝他吼完之后,继续来回奔跑。
“为什么?赶快先去洗澡,否则你要着凉了。”濑名泉心想,他也许真的碰见一个疯子了。
“因为,你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啊!在脑海中回荡的inspiration才没有中断。”
“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随手捡回来之后就不打算再想起了呢。”

这个人,只是“喜欢”自己的inspiration而已吧。



趁傻瓜被他按进浴室里洗澡,濑名泉借用月永leo信号微弱的手机和家人取得联系,也顺利地确保了他的车明早能提货。中午开始的比赛,兴许能来得及组装。
无意间扫到他手机中寥寥无几的简讯,濑名泉了解到这个傻瓜独自一人居住,似乎父母送他来这里学习音乐。
也不知他的父母是如何安心地让这样一个人独居的,这种自理能力和常识都为及格线以下的人类……嘛,反正不关我的事。
湿透的身体忍不住打颤,濑名泉原地小跳着期望体温能回升。
房间里,老旧的CD机放着G大调第十三号小夜曲,音乐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混杂着月永Leo在浴室里模糊的大声哼唱,全部走调了。
浴室门一开,哼唱一下子提高了几十分贝,月永leo穿着松松垮垮的大号白衬衫,用毛巾擦着头发,湿润的水汽骚动着濑名泉冰冷的肌肤------他的指尖已经被泡得发皱了。
老实说,不听那走调的哼唱,少年衬衫扣子上面一小块奶白色的肌肤很能夺人眼球。
“喜欢莫扎特吗?他的曲子被你哼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傻瓜跟着旋律灵活地旋转了好几圈,伴随最后一个尾音平稳地降落在地板上,抬头对着濑名泉笑。“我讨厌莫扎特哦,最讨厌他了。”
曲子切换。
濑名泉走进浴室,“啪”的关上浴室门。
“等等sena,你等会儿准备光着身子走出来吗!不错哦,我挺喜欢古风时期那些全裸又略带粗糙感的雕像!到了古典时期反倒太过细腻了……不过sena的身高------”
“闭嘴!……帮我拿件衣服进来……谢谢。”最后的道谢,轻到听不见。

嗅着白衬衫上柑橘的气息,濑名摇了摇头。
洗衣液的味道而已,不过,真的很好闻。
打开浴室的门,发现少年盘腿坐在地板上,纤细好看的手指拨弄着吉他琴弦,额头抵在墙上,似在发呆。旋律一下一下,像投入河面的石子晕开的涟漪,等尾音发酵完成,下一个音符才温柔地刺破已经松软的空气。他的橘色头发也扎起来了,支棱在右肩头,依偎着他的脖颈。
月永leo抬头对他笑,笑得他心中一动,他不禁联想到自己疾驰在黎明的那次,仰头见到的初升旭日,它的光芒穿透厚重的云层,为远方的地平线镀上一层金色,直至整个大地为之悠悠转醒。
那份力量强大得令人心颤,眼前的少年却纤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也不知哪里像了。
他说,吉他的音色牵着我的手,马上就能带我逃离这片荒野,一头扎进海洋里去触摸珊瑚了。
濑名泉说,我本以为你喜欢这片土地。
他说,谁知道呢,也许吧,它就像莫扎特一样。
说着,他伸长手,按下了CD机的开关,莫扎特的小步舞曲立即响起,充盈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濑名泉倚在月永leo的沙发上,前面不远处少年依旧坐在地上和着音乐声拨弄他的吉他,扎起头发后露出了大片后颈。
机场里的遭遇仿佛只是一个梦魇,此刻,濑名泉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怎么回事呢?他本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而眼前这个少年才比较像是梦里虚构的角色。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累倒在公路旁做的梦才比较切合实际。
话说,擅自给自己和这个傻瓜贴标签的我才是最不像话的吧?
况且,我连这个傻瓜的名字都不曾问过。
“呐……你叫什么名字?”
问出口的一瞬间,他就想,糟了,时机找错了。
“我?我是神明大人昨天刚刚造出来投放在这片荒野的泥巴人哦!说不定就是为了和sena相遇才出现在这里的!”
月永leo认真地冲自己点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上帝,这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一个梦吧。濑名泉彻底怀疑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在梦里,邮件中,他的父母管他叫レオ。
“……好好,leo君,就这么叫你了。”
这回,轮到月永leo怀疑了。他大声喊着。“呜!不会吧!难道sena是从我的梦里走出来的人物?”
濑名泉笑着抱臂。“说不定呢?”
“呜哇啊啊啊啊!这里是我的梦里吗!”月永leo猛地站了起来,打开窗对着雨后初晴的黄昏天大喊。
“你好!神明大人!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听到了就回答我!”
理所当然的,一片寂静,只有几只白头翁掠过天空,发出难听的叫声。
濑名泉含着微笑看着他的背影,不想他却突然转身,大笑着飞奔着扑到了濑名泉的身上,一双透亮的翡翠陷进了他的冰蓝色。
月永leo的手臂环绕着濑名泉的脖子,奔跑之后,呼吸不匀地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我知道了。”他眯起眼睛,笑得灿烂,像极了黎明的旭日。“sena就是那位神明大人吧。”
“所以,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醒来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
濑名泉试图从沙发上爬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按回了原地。他试着唤醒枕着他的腿睡着的月永leo,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强撑着坐了起来,一阵炙热和无力快要将他的头脑烧裂。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月永leo,对方立刻皱起了眉头开始呜咽。野生动物一样敏锐吗。濑名泉也皱起了眉。
忍受着不安扭动着的傻瓜乱挥的手,他把月永leo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又一阵燥热涌来,濑名泉咬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人准确地抓住了手。
是月永leo,他像是在挽留那份温暖一样,攥住他的食指,紧皱的眉头不肯松开。
“麻烦死了。”濑名泉轻声抱怨,蹲了下来,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明天还有比赛,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睡,好吗?”他对月永leo耳语,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有。
倒向沙发的一瞬间,他的头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了濑名泉。虽然存在巨大的时差,但他向来睡眠极浅,一点点光便可以让他惊醒。
“冷……!”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的寒冷,体内却似淤积了一团火,那折磨人的温度怎么都到不了体表。
他不像那个没有常识的傻瓜,他知道得无比清楚,他发烧了,烧得很严重。
在了解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濑名泉的瞳孔极速放大了。他感受到了一种压倒性的恐惧。
这次公路赛对于他意义重大,如果可以以摘得头筹或是其他优秀的名次作为结果,值得每个选手拼上命与这里蜿蜒到天际的高速公路来一场见血的厮杀。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到月永leo的手机,发现确认他能够取车的邮件已经发送了过来。
他决不允许自己因为没有管理好身体的原因,而缺席这样一场比赛。
“有希望……!”他强撑着躯体走进厨房,果然灶台冷清积灰,冰箱中只剩几块硬邦邦的冷冻披萨。
本打算随便填一填毫无食欲的身体就出发,还未将托盘送进烤箱,便伴随着一声巨响打翻在地------他连托盘都拿不稳了。
濑名泉暗叫不妙,扶着油腻的桌边想缓一缓,他紧闭着眼睛,感受喉咙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
月永leo被厨房里的巨响惊醒,揉着睡眼便赶了过去。松松垮垮的拖鞋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Sena……!”
月永leo看到濑名泉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濑名泉不愿将烧得通红的脸面对月永leo,将头埋进了臂弯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一会儿就好。”
月永leo走了过来,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让濑名泉更加烦躁。
他走到了濑名泉身边,停住了。濑名泉却依然连站直身子的力量都没有,他心想他要是过来碰我一下,我就立刻摔门而走。
很绝情的想法。
但月永leo没有动作,他只是淡淡地,再次开口了。
“Sena,快回去休息吧。今天的比赛,你不要参加了。”
一阵晕眩向濑名泉冲击而来,仿佛巨鲸被一阵巨浪搁浅在废弃的海滩边,烈日将它的皮肤炙烤到散发出腐坏的焦臭。
“……你不要管我。”
随便说些什么话吧,什么都好。
“在你家花费的一切……我可以现在就让家人打给你。”濑名泉感到说话都有些艰难。
那些伤人的话,不用很多,足够把身边的人推开就好。濑名泉最擅长的技术之一,足以与他的驾驶技巧比肩。
“……别这么说,sena。”
他知道,月永leo讨厌他说这种话,也许在他的标准里,是最讨厌的级别。
“但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你再让我说更多的也不可能了。”
濑名泉缓缓起身,尽力让语调平稳而无机,企图这样会让他看起来病得不那么重。
他注视着月永leo,后者用他看起来有些受伤的绿眸瞪着他,沉默着与他对峙。
“语言就是一种本该被丢进垃圾场,用土掩埋,用火焚烧,用水冲刷的污物。包括sena的,还有我的。”
突兀地,月永leo直视着他,说出一段濑名泉根本不想细听却忍不住去听的话语。
“所以,sena刚刚的话都已经被扫尽了时间缔造的反应堆,发生质变了,再也回不来了。”
很长时间过后,濑名泉转速失常的头脑才反应过来他想讲什么。
“就算你不知在对着什么撒娇,我刚刚说过的话也不会改变。”
他的语言攻击起作用了,却也毫无用处。
咬咬牙,濑名泉疾步走到门口,却发现月永leo已经蹲在了门口。
“Leo君,让开。”
“我也许会替你让开,谁知道呢,大概就在不远的未来里------在我想要你去送死的那时。但是现在,我还不想。”
濑名泉二话不说,把他抱起来,往肩上一扛。天知道连烤盘都拿不动的他哪里来的力气。
月永leo丝毫不手下留情,一边扭动着腰,一边用全力捶打着濑名泉的后背,嘴上说的什么话濑名泉听不真切。
月永leo发狠一动,他们两一起仰面栽倒在了床上。
“……我走了。”呼吸还没均匀,濑名泉赶在月永leo抓住他的手和他扭打起来之前,从床上弹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柑橘味。他心想。那真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有决定我自己生命的权利,而你我,昨天才刚刚认识。”
临走前,濑名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回头对坐在床上的人说道。月永Leo乱蓬蓬的头发和疲惫的绿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位即将被废黜的国王,还是马上就要上断头台的那种。
濑名泉也清楚地知道,即使被一个昨天刚认识的陌生人忤逆,最多只会暗自咒骂几句,绝不会为那个人感到些许的难过。更何况那个人是月永Leo,他可能连咒骂自己都做不到。
软绵绵地将大门虚掩起来,濑名泉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全身软了下来。也许leo刚才的拳头效果延迟了,他觉得整片脊背都在痛。
他现在意识到了,正如月永leo所说,他即将要去送死,如果他打算拖着这幅身体去参加任何一种极限运动。他可能连哈雷的车把手都握不牢,一个加速就连人带车在公路上像一只狂犬病发作的狗一般旋转着飞出去,顺便放倒几个身边的倒霉蛋,大家一起化为一堆焦炭。
仅仅想到了这么一些后果,濑名泉就已经走上了高速公路。这里,所有的房子都紧挨着公路建造。
清晨的习习凉风吹起他的皮夹克,带走了些许他脸颊上的热度,反而使他的头更加疼痛了。
与此同时,月永leo好看的绿眼睛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
他兀自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到一群白头翁掠过,留下他们难听的叫声回荡在空气中。没有任何高楼的美国西部小城市,如果不算那些孤零零的电线杆和变压器,最高的建筑只有三层,以此为代价,它拥有美丽的地平线。近处杂草踩上去十分柔软,那份枯黄在阳光下竟有一丝温度地柔软了起来。
“我是怎么了?”他反复质问自己。
“他会原谅我么?”五分钟之后,他质问自己的问题变成了这个。很快地,他又暗自想着,“我还能原谅自己么?”
幸好,他还算一个行动派。
模特般漂亮的定点转身,他用自己最大的速度往回走着。景致和来时完全一样,却因角度的转变而产生了微妙 的不同。
景色越流越快,而濑名泉的头脑也越来越重,等气喘着来到那扇还不那么熟悉的门口,他感觉自己仿佛装载了地球上所有文章里所提到的铅块们。
他罕见地犹豫了,但身体和心理都在催促他作出抉择。
他用小臂推开了门,一口气跌进了卧室,看着蜷缩在床一角的月永leo。他正抱着自己的膝盖,红着眼眶,惊讶地瞪着他。这个姿势让人只想将他按在怀里。

如果他能再聪明些,濑名泉想,他就应该立刻反应过来我有多么丢人,然后居高临下地嘲笑我。但可惜,他在某些方面就是个傻瓜。
“我本能拿到冠军。”他对少年说道,随后沉重的脑袋压着他的身躯向前方倒去,他倒在了月永leo身边,意识模糊。
还有,早饭别吃那些冷冻比萨,如果你想活得久一点。
他在恍惚中甚至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好好说完了,还是说到一半就被热浪带去了昏昏沉沉的梦境里。
或许,他压根就没能说出口。他只听见月永leo从床上跳下,然后摔门而去的声音。
这下好了,他大概没能原谅我。失去意识前,濑名泉想着。

他会被送上月永leo叙述中,那片长满珊瑚的碧蓝色海洋吗?或是被送进由五线谱幻化为城墙,音符做成美丽的家具和羊毛地毯中的城堡里?
最有可能,他会被那个没有常识的傻瓜直接关进冰箱的冷冻格里,进行一次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物理降温吗?
每一个细胞占据一个小冰格,冻成了冰块。
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梦中,月永leo无时无刻不出现,以至于濑名泉醒过来看到对方的第一句,便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用法术占领了我的大脑。
月永leo坐在床的附近,离他有点距离,小小的身影抱着硕大的吉他陷在宽大的木椅子里。他不急不缓地结束了当前曲子的弹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塑料块,笑着远远地抛到他的手中。
“喏、钥匙。”
濑名泉屏住呼吸摊开手掌------那的确是一个黑色的小塑料块,上面还系着一条蓝色的丝带。
“Sena,你的哈雷我停在门口了。”月永leo调皮地眯起了眼睛,“我看着它被组装好,然后骑着它回来。感觉棒呆了!”
濑名泉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从来没有被怪罪”这个事实,反而想到少年骑着重型机车大笑着疾驰在公路上的情形,让他心惊肉跳。
“笨蛋……很危险的啊……”
“不用担心啦!我有驾照的。”
他看着月永leo灿烂的笑容,看着窗外的烈日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柔和地撒在他的额间,发间,和手上那把纯木色的吉他。上面的第四弦松开了,不过,这一定不要紧。
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比他想像中强大许多。他正是那天所见的强大而自信的,初升的旭日。
“我本可以拿到冠军的。”
濑名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道。
“我相信你,sena。”他说,“刚写好的歌,送给我的冠军。”
濑名泉心中一怔,但舒缓的吉他声让他很快放松了下来。
好吧,他承认月永leo这傻瓜是一名天才。
“……抱歉。”濑名泉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地在胸口缭绕。
只有音乐声回答了他。



等月永leo最后一次把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时,濑名泉觉得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这时,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的身体发出了悲鸣。
“我说,leo君,你家里有除了冷冻食品以外的食物么?”
“哦!sena已经能吃得下东西了吗!”
五分钟后,一盘蔬菜色拉被端到了他的面前,绿叶病恹恹的模样,似乎不太新鲜,而且还没有沙拉酱 。
濑名泉没能成功掩饰住脸上的嫌弃。
“诶!新鲜蔬菜对于这种不毛之地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哦。sena要是嫌弃的话,自己去买试试看!”月永Leo不满地鼓起脸颊。
这个人总是能那么自然而然地作出这种动作,让人不禁怀疑眼前的是不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然而他的眼睛却能清楚地告诉你,如果你这么认为而放松了警惕,他会对准你的动脉嵌下利齿。
“那么,叶子上的沙粒怎么解释~?这个leo君就不能推卸责任了吧?”
“啊啊sena要求好高!……大不了我再去冲一下好了……”月永Leo短短的眉拧在一起,急着想把他手里的沙拉抢过来,看起来有些好笑。
“不用了,反正再来一边也不会好多少,leo君的话。”濑名泉随口揶揄着,手中却叉起了一片生菜,送进嘴里飞快地咀嚼。
没有加酱料的蔬菜色拉,只有苦涩的草腥味,还因为不够新鲜缺少了“脆”这一重要的口感。忍受着干涩的植物细胞在口中引发味蕾的齐声抗议,濑名泉蹙起了眉。
但他又叉起了一片,然后是第三片………
很快,盘子里的蔬菜叶子全部被清空了,干净到不用清洗。
濑名泉抬头看着月永leo,发现对方正用他睁大的绿色双眼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
“味道还不错,多谢招待。”他将空盘子和叉子递给月永leo。
“骗人,明明sena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月永leo闷闷不乐地拆穿了他。
傻瓜吗?既然看出来了就给我埋在心里不要说出来啊。
“……毕竟,考虑到leo君努力过了,还算不错。”银发青年别过头------他总是拿这种情况没辙。
月永leo愣了一下,勾起了嘴角。“也是呢……sena就是那么不坦率的人啊。sena都说好吃了,我就勉强相信一下好了。”他轻快地跃下椅子,哼着曲子,把空盘子送了出去。
濑名泉目送他的小辫子一跃一跃地消失在视野中,心想,他即使在将荒野中生活一辈子,仍然会是一株水分充足的植物。
月永leo,一种只要用音符灌溉就可以生长的植物-------不,生物……听起来让人很想养。趁濑名泉陷入妄想之际,门外传来一阵咔嚓声,随后《Country Road,Take Me Home》拥有一盏淡酒般轻盈气息的旋律传了过来,最后,是欢快的脚步声。
“大吃一惊吧sena!”月永leo不知犯了什么病,一下子扑到了床上,濑名泉觉得自己的腿一定被撞出了乌青。
“……什么啊?话说,给我下去!”
“你一定没想到,我也会听流行音乐哦!”月永leo笑得露出了虎牙,丝毫没有不耐烦地向某个不解风情的人解释。
“哈?这是哪年哪月的乡村音乐啊?我还以为只有那种带着系带牛仔帽,腿上别一把枪的大叔骑马时才会唱两句呢。”
“它的分类就是流行音乐!”月永leo飞快地钻进了被窝,“sena要是不认同的话,我的床都会诅咒你夜里没有好梦哦!”
“……算了,我没有兴趣和你争论这个话题来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它是不是流行音乐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但这不代表我认输了,记住哦leo君。”
“呜啊!……耍赖!sena怎么能说无所谓!”月永leo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不擅长语言,至少面对一些老流氓时还太嫩了。
语言不行,只能用行动了,他的思维很简单,做法更简单。
月永leo一翻身压在了银发青年的身上,想摁住濑名泉挠到他求饶为止,但万事总有偏差。
就像机场神出鬼没的小偷,就像荒漠几年一遇的骤雨,就像------
忽然失去平衡,倒向濑名泉的橙发少年。
天色已暗,月永leo那一双碧眼在濑名泉眼前发出灼人的光,荧荧如未经切割的祖母绿原石。他的手撑在濑名泉的胸膛上,让他们不至于紧紧相贴,但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濑名泉加速的心跳。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那么的手足无措又不加防备,混乱的呼吸落在濑名泉的颈间,几缕发丝散落了下来,垂在两人之间小到可怜的空隙中。。
柑橘味。即使在一片混乱中,那股清甜依旧准确地被识别了出来。
“Sena……你心跳得好快……”月永leo撑在他左胸的手不安地蜷起了手指,而这句轻声呢喃简直能让他的头脑中断裂一千条连接的同时,新生出一千条截然不同的连接,它们随着每一次涌动的脉搏而膨胀发热。
也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但从结果上来看,濑名泉又将他们往深不见底的绝壁边缘推了致命的一小步。
他伸出手掌,插入月永leo温暖的发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下,恰好能让两人的唇紧紧相贴。
现在,品尝过了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之后,濑名泉觉得自己脑海中一定只剩下了一团毫无内容的炙热泡沫。
他们的唇眷恋地摩擦着对方,然后裹挟着那一份湿热分离。
他们轻到听不见地喘息着。
“……继续。”月永leo像一只温顺的羊一般靠在濑名泉胸口,自下而上仰头直视着对方已有些迷离的蓝眸。
那么,他除了一丝不苟遵守怀中人的要求,还能做什么呢?
濑名泉一接触到对面炙热绵软到令人发狂的唇,它就轻轻地张开了,露出一条空隙,似在邀约。
濑名泉舔舐着他的舌尖,而月永leo也生涩地回应着,这份拼命真是可爱极了,可惜两人都初尝情事,不得要领,只能来回厮磨,就像两只幼兽之间的拉锯战。
到极限了。
他们彼此猛得拉开距离,索取着空气中的氧气。
“……怎么样?”濑名泉低声询问着月永leo------不知不觉,他已经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喘息的间隙,月永leo咯咯地笑了。他伸出手,轻柔地捧住对面人的脸庞。
“如果……sena到现在还不打算更进一步的话……我可要嘲笑你了。”
闻言,濑名泉勾起嘴角,无声地吻上了他的额心。
被吻上后颈时轻微的颤抖,纤细得不盈一握的手腕,柔软的腰际,毫不隐忍的抓挠和撕咬。这一切都让濑名泉着迷。
肢体交缠的一夜。
模糊的音乐一直缭绕在耳畔,John Denver独特的声线勾勒出了一幅美妙的画卷,伴随筋疲力竭的两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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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世界上最根本的矛盾,源于现实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之间的沟壑。”
“是这样么?”
当濑名泉把第二天午餐的荷包蛋端上桌的时候,月永leo坐在餐桌旁,往他的五线谱上涂涂画画,裸露的白皙颈部上依然残留着暧昧的红色痕迹;然而,他专注的神情和姿势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不经人世的孩子------他甚至一前一后晃着他的双腿。
这让濑名泉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们的对话。
(“你也许刚满二十岁……?”
“哈哈哈,sena难道在担心自己犯罪了吗?”
“十九?”
躺在他怀里的月永leo眯起眼睛,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轻弹了一下濑名泉的额头。
“猜错了哦。还差一点。”
“是十八♪”
……老天啊,他都干了些什么。)
濑名泉晃了晃他的脑袋,他不想因为回忆就让自己的脸红成这样,怪傻的。
“Sena真好!好久都没有人为我下厨了。”
回过神来时,月永leo已经用小刀划开了荷包蛋,煎得刚刚好的半熟蛋黄流出了些许。
“快点吃。”濑名泉解下围裙,坐在对面,撑着下颚微笑地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人。
“嗯?”月永leo嘴巴塞得鼓鼓的,抬头表示疑问。
“吃完带你去兜风。”他笑着将一个黑色的小塑料块旋转在指尖,然后抓在手心里,上面还系有蓝色的丝带。
“唔!呜呜呜!”月永leo兴奋得几乎要将盘子打翻,把剩下的食物统统塞进了嘴里,跑到了门外,跨上了那辆锃亮的漆黑哈雷。它显得比平时更加威风了,如同广袤沙漠的夜中,从阴影跃上沙丘,沐浴在纯白月光中的一只黑豹。
“等等,但我们只有一个头盔。”濑名泉用右手夹着头盔跨了出来。他今天没有穿他厚重的夹克,而是借了一件月永Leo的格子衬衫套在白色T恤外,还差一根长长的戒指项链就是一些姑娘们口中的理想男友了。
“Sena,这里是美国,不必每个人都带着头盔。”月永leo朝他笑------他总是这么灿烂地笑着。“这里,只要你交了足够的保险就可以给你放肆的权利。”
濑名泉看了一会儿怀里的头盔,径直走过去,把它套在了月永leo脑袋上。
还没有等月永leo来得及抱怨sena太粗暴了,濑名泉就用印在头盔上一个相隔几厘米的吻间接堵住了他的嘴,随后跨上了前座,启动了他的爱马。没有人看见,他的脸颊比落日还要红上几分。
“抓紧我。”
身后的人似乎刚从冲击中恢复过来,慢慢地攥住他的衣角。
“傻瓜,叫你抓紧一点啊。”
他听见月永leo咯咯地笑了,然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哈雷一声呼啸,驶上了不知延伸向何处的高速公路。迎面而来的风压得濑名泉几乎无法呼吸,但有什么让他的心昂扬着,一路向上。
路上的沙砾在他们疾驰而过时被弹飞,古旧的公路又不甚平坦,他们不时剧烈颠簸一下。这时,月永leo总会欢呼出声,然后将濑名泉搂得更紧。
一望无垠的燥热荒野,极致的宽阔让人几乎落泪,那美是压倒性的,人们臣服其下,畏惧着它,又如此热烈地挚爱着它。
“Sena!你看!那是,飞机献给天空的情书!就一行,仅仅一行,但它能够,蔓延至我们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濑名泉仰头,看见飞机飞过,在无暇的半球形蓝天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烟雾。从这边的地平线,一直书写到了另一面的世界。起点处,那烟雾已经开始以一种极美丽的形式洇开,消散,剩下一个缥缈的尾部。
他们一路疾驰,他们一路欢呼,直至银河中那些恒星的光芒在孤独中旅行了千年,在夜幕中到达目的地,映射在他们发亮的眸子里。
濑名泉解开的衬衫下摆在寂静的夜风中猎猎作响,他与月永leo一起大声吼着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的几句歌词,反反复复,未曾疲惫。


他们将一路疾驰,他们将一路欢呼,直至驶向那璀璨的银河深处。或许,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约定一直在那里,在那里等待见证,一个吻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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